2011年7月12日星期二

那天晴的709纪事:伤城


我的心呵依然滿是悲愴。
我還沒有辦法動筆記錄著如此的悲壯。


老朋友那天晴跟我說,今天哭了好几回。
點頭。明白。不是我們的血太熱,而是他們的血太冷。
拜六的探望會。他說他不來了。因為沒有辦法裝載更多。
好。一個人我也會去的。
因為不能讓一個家庭,單獨承受太多。



那天晴。是老朋友了。我們一起走過發錢寒的歲月。
然後,在709的那個上午,我們交叉著手,一起經歷了馬來西亞歷史上重大的改變。
那一天上午,在還沒有發炮還沒有發喪之前,我們,笑得如此燦爛。



昨天晚上,那天晴在他的臉書上這麼寫著。

第三天。仍然活在一座充满哀伤之城。

活在一座水炮车朝活人猛射的城市。蓝色强力化学水柱。站立的人向后跌倒。浑身湿透,在地上翻滚。催泪弹射入盘坐在地上的人群,射入祈祷中的人群,射入唱国歌的人群,射入同样宗教,同样肤色,同样性别,不同宗教,不同肤色,不同性别但同样是人的人群,射入暗黑地道中的人群,射入逃命中的人群。




泪流满脸。大雨中泪流满脸。无数人在面前绝望的敲门。

无数人在面前逃命的地狱光景。无数人在心中哀嚎,不解,悲愤。

硝烟弥漫。





原本应该是我的朋友的人穿了制服,朝我开枪。

原本应该是我邻居的人戴上红头盔,朝我发射水炮。原本应该互相微笑的人,被他膝盖压倒在地。逮捕上街的人。在催泪弹的烟雾中踹踢手无寸铁的人。用棍子狠揍不反抗的人。把人打得头破血流。戴上帽子掩护流血的人。驱赶记者摄影师媒体。




用塑条手铐捆绑人。拳打脚踢,殴打,殴断腿。朝华人接生医院同善医院发射水炮。射催泪弹。冲入救人的医院抓人。把人赶上山,赶过墙,跳下坡,用最坚硬的武力攻击柔弱的人,用最暴力的手段对付温和的人。

把领袖骗离群众逮捕。把民众骗离医院逮捕。把落单的人逮捕。把穿黄衣的人逮捕。




當然我不知道這將成為一張遺照。
雖然當爬在高處遠距離按下快門的剎那已經掩飾不住哽咽與顫抖。


这实是一座巨大的哀伤之城。这是一场不准备救护车的预谋屠杀。五十九岁老翁被逮捕,被塑条手铐捆绑,被膝盖压倒在地上。吸入催泪弹气体,在地上哀嚎,脸色苍白,呼吸困难,竟没有警察有割开塑条之刀。

没有钥匙,这是一场不准备释放的大逮捕。

救护车没出现。没有救护车。没有急救包。二十五分钟后,僵直老翁被抬上警车。手上还套着塑条手铐。黑衣女孩在一旁浑身颤抖。向上苍祈祷。但他还是走了,且永远远离伤城。

这是座到处充斥谎言之城。谎言是人数不足六千,谎言是催泪弹水炮没射进医院,谎言是警察没进入医院展开逮捕,谎言是报章的自我阉割,谎言是人渣的无动于衷,谎言是破坏经济,谎言是部长的警告,谎言是巴哈鲁丁死于心脏病自讨苦吃,谎言是所有站在城市上方向空气撒谎的人。



他们无视于口号,无视于国歌,无视于元首,无视于人。他们说的自己也不相信,他们做的自己也会怀疑,他们想的不敢告诉别人,他们执行的自己也想放弃。但他们是这伤城的执行者,执行谎言,用谎言掩盖伤痛。

但谎言无法掩盖伤痛。

无数的影像重复播映着这座城市的巨大伤痛,满目疮痍的面貌。谎言无法掩盖国歌,无法掩盖悲痛的事实和悲愤的心情。雨水无法洗涤黄衣妇人孤独走在街上,走在红头兵前,手拿白菊花和粗盐的哀伤心情。



安娣安妮说:我只求一个和平的请愿,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聆听。我们不能走,我们走了,未来的路要怎么走?为什么在我们自己的国家,要害怕自己国家的人?

这是一座承受了太多悲情和伤痛城市。活在这伤城的人在城市崩裂解体,烬灭以前,必须一起承受过错,才能挽住不想流失的什么。

*谨以此文悼念巴哈鲁丁。
*以及向安娣安妮,出席集会的残障人士,所有受伤,受恐吓,受惊吓,所有关心和出席者致敬。

18 条评论:

波波 说...

709那一天,明裡暗裡,多少人,都哭了。

二楼后座 说...

致敬!

匿名 说...

awesome write up, so touching.. thank you 波波..the walk speaks a thousand words... thks.

choo

Biyun 说...

每看一次就难过一次,你们很棒!

鱼米之乡 说...

我这边就有人渣说出席的人很多都是:“收人钱财,替人消灾”

啤酒花™_J 说...

波波,我承认哭了很多遍!
我很怕再读、再看。。。因为我会哭。
我的自圆其说抵不过我的良心、心虚、惭愧。。。总是觉得我背弃我的朋友。最近,我一直是哭包。。。那种心情不知该怎样说。

二楼后座 说...

“收人钱财,替人消灾”?
鱼米兄,你帮我们问候它老母!
我们的飞机票住宿车马费难道有人给?
有的话海外就不会有聚会,全部班师回朝了,knn。

薰衣草夫人 说...

痛!悲!恨!

女女 说...

波波,照片里面那個不是死者,有人澄清了。:)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photo.php?fbid=241322159230190&set=o.106638552696967&type=1&pid=956923&id=100000572233020

玛丽 说...

当天的我很坚强没有哭,但第二天在Youtube看了在其他地方(不是我所站的地方)所发生的事后,竟然大声的哭出来了.

匿名 说...

那老蔡说pictures, videos都不是真的?警方没把东西“射进去”同善医院?
对于一个大马闻名的AV Star来说pictures, videos都不是真的啦!只是上上下下做来给大衆看罢了!你们只可说It sounds like me,it looks like me but it ain't me!

话又说回来,当真的,至于有没有“射进去”,有谁会比他更清楚?!

莎莎妈咪 sab 说...

第一次来。
我真的又流泪了。。。
你们很棒。谢谢。

(我在想你是不是在当天一直与echo 保持联络的波波。)

波波 说...

二樓,(斜眼)那個西裝友真的不是你?

choo, this story wrote by 1 of my fren. Not me. Thank you.

Biyun,我們真的沒有,相反的在一個小時玩不了3P的60塊小炮房之中我們三個人是一路怕得發抖到天明。

魚米,有荀野的話叫他介紹我一下。烏雪補選,我家有兩個小弟弟去做雞頭的咖哩菲,他喊satu,他們叫malaysia,才三叫三聲就有一百塊下袋,這樣的外快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很想要,拿來補貼那間半夜竟然有人來查害我們怕到屎滾尿流的60塊炮房都很好哇,說到底,我的錢都被政府搶光了,窮得底褲都穿洞

波波 说...

阿花,來不到就算了啦,期待下一次啦,有人說bersih 3.0就要來了,不懂是真是假,不過我想不可能是真的啦。政黨發起的我就不去了。
有心已經很好,好過有些人罵我們三八十三點,醬也好去遊行

夫人,是的,大家都很悲痛。那天晴到現在還是晚晚失眠。許多過去被堆砌起來的“真相”突然瓦解了。尤其是比較少接觸到友族的朋友,心理上的沖擊是很大的。尤其是你看到有人躺在你面前,一去不回。

波波 说...

女女,是的,有人澄清了。
可是這個,沒有醒過來。臨走前,聽到馬打聚在一起說habis了。看到一個馬打一邊急救他一邊擦眼淚。雖然大家都很討厭馬打,但是,許多馬打也很暗中幫忙。這是我看到的真相。不管我們有多討厭打人的馬打。

瑪麗河馬,哭得好。
有些情緒,不哭出來,更傷害。哭吧哭吧不是罪。
709那一天,許多人都哭了。

波波 说...

莎莎媽咪,我不能肯定是不是。
因為在我逃亡的那段時間,是我的先生用了我的臉書戶口在向其它人傳達消息。我那段時間,在狼狽不堪的躲避攻擊。來不及回電或上傳資訊。

New 说...

今天是22/3/2012,看到你寫的這一篇,709的激動還在持續地延燒。 自己在現場的感動竟然遠不及你的文字。

我讀了,熱淚盈眶。

New 说...

原來,你為明福事件除了做保溫之外,還做了那麼多跟進功夫,salute!

我去臉書加你為友,臉書帳號是 樂開顏, 記得接納我。